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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終于感到了身心疲憊。早晨起來就有些不愿意去單位上班的意識。盡管我知道，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，不上班是決然不行的。但心靈有時候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。八點鐘出門，坐車路過單位，司機問我去哪里？我說去看看特崗教師的資格審查情況怎么樣。這項工作已經開展幾天了，我一直說去看看，可總是沒有機會。
今天早晨也不知道怎么了，出門我就一直關著手機。現在我真的很留戀過去的那種清靜。一個人躲在書房，泡一杯茶，點一支煙，梳理著大腦里的清閑。可現在不行了，只要手機還有電，總就是響個不停。不去接吧，怕誤了大事，去接吧，說不上來都是什么煩心無聊的事情。
到審查特崗教師資格的地方不遠，我一袋牛奶還沒有喝完，車子就已經到了目的地。一看時間正好八點鐘。當時我心想，是不是來早了，大家說不確定還沒有到場呢。可是我進去一看，大家都到了，我問了一些情況，看來比我想象的要好。當初定招錄特崗教師的數量的時候，我心里還拿捏不準，申請少了，怕誤了事業。申請多了，又怕沒人報名。到那時候尷尬的就不是我一個人了。
最后上級大概知道我們的苦衷，給了我們一百四十名指標。報名的時候我還擔心，可過了五六天，我聽大家說，報名的人數已經過了一千。到最后竟然會有一千八百多人。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。從報名的質量看，很真的不錯。光是本科學歷的就有一千多人。看來今天的社會缺的不是大學生，似乎是缺了點別的人什么。
我們只錄取一百四十人，可現在面對的卻是一千多人。從那些年輕人的眼神里我似乎看到了一種期盼，也看到了一種無奈。當年他們走進大學校門的時候，一定是充滿激情，一定是充滿希望。覺得走進了那扇門，就一定會心想事成。現在看來，理想和現實永遠都是有距離的。
我也不知道問題是出在哪里。沒有大學生的年代，我們天天喊需要人才。等到有了大學生的時候，他們卻為了找一碗飯苦苦相求。在資格審查的現場我不愿意多呆，因為說心里話，含辛茹苦的學子們為了爭取一個崗位這般的遭受磨難，說心里話，我真的是不愿意親眼看到。可是這就是現實。
走出了現場，正巧遇見一位老戰友。過去我們三天兩頭聯系，幾乎一周總有時間在一起吃飯喝茶。可是現在我們見面的機會少了，盡管他還在聯系我，可我卻真的是沒有時間了。今天竟然意外遇見，也許我們過去的緣分還是真的。寒暄幾句，他問我想去哪里？我能去哪里呢？我苦笑著，他馬上明白了，說讓我坐他的車子隨便走走。
我答應了，就讓司機先把車開回單位，我坐戰友的車。去哪里不知道，其實這會兒也用不著知道。我們順著城南的一條小路開始走。其實這條路很多年前我經常走，因為它是通往家鄉的一條小河。盡管今天這條小河已經不像過去那么美麗了，可是水還在流。
我和戰友漫無顧忌，隨心所欲順著小路，自由自在的前行。多虧我的戰友是一輛越野車，雖說道路崎嶇，可走起來也不下的困難。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。總之一直轉了一大圈，我們又走進了縣城。戰友說去我的辦公室里坐坐。我答應了。不過說心里話，我的辦公室現在已經不是交流的地方了，只要我走進辦公室，立馬就會有人來。說什么的都有。特別是最近招收特崗教師，來說事的人很多。說句不好聽的話，我的耳朵都快要磨出繭子來了。
想想也不能怪大家。如今大學生滿天飛，家長含辛茹苦的把兒女送進大學，畢業了，卻沒有工作。盡管說現在民工奇缺，可是畢竟他們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。不是不能去搬磚，也不是說不能去當搬運工，只是我覺得，如果是為了這個就去讀大學，是不是有些太那個了點呢。
我和戰友剛坐在辦公室里，就開始有人敲門。不開門怕別人說不禮貌，開門我就知道想和戰友說說私房話就不可能了。開了門果然一個接一個的進來。說幾句話就走，不過我就自愛也沒有機會和戰友拉拉家常了。戰友一看知道沒有機會了，笑著起身就要告辭。我盡管不好意思，可確也是在沒有辦法。送走了戰友，來辦公室說什么的都有。有說公事的，也有說私事的。不過到底都說了些什么，我幾乎是一件也沒有記住。大概是信息量太多，大概是我覺得自己的記憶里太憔悴了。
也不知道什么原因，中午時分，我又想吃羊肉泡饃了。我知道，大家對我的這個愛好頗有微詞，可我就是喜歡吃。沒有辦法。也許這就是人生的一種固執。原說就在縣城里吃。可轉念一想，熟人太多，去哪里吃說不定都會吃不自在。最后還是司機提醒，說離縣城只有五六里地的外縣一個小鎮也有不錯的羊肉泡饃。
那地方其實我知道的，前段時間我也去那里吃過。倒不是我這人刻意什么，而是在我覺來，這世界真的是有些讓人不能忍受。也不知道是我浮躁，也不知道是我真的跟不上形勢。就在前幾天，我們一個學校里出了點意外。當時我是在第一時間就到了現場。是一個三年級的小學生中毒了，盡管送往醫院治療很及時，可最后還是沒能搶救過來。作為失去孩子的家長，我知道他們肯定很傷心。當然我的心也很沉重。畢竟是花季少年，這樣走了總是個這個世界留下遺憾。
當時我了解了一些情況。孩子是早晨上操的時候才到學校，剛來就已經中毒了。后來是老師在廁所里發現了他。我們這所學校不是寄宿學校，也不給孩子們提供早點。所以在學校中毒顯然是不存在的。我當時就安排讓趕緊報警。現在的社會怎么樣，我不說大家也明白。出了人命，不報警是說不過去的。
報警了，公安倒是來得很快。當然后來縣長也來了。等我們走的時候，公安已經開了正規的偵破工作。為了把打擾人家破案，我們覺得呆在這里也顯得有些多余。我想著，既然孩子是在校外中毒，總得弄明白是怎么中毒的。因為這里的不確定因素很多。不過就在我們要走的時候，校長把我叫到一邊悄悄說，孩子的姑姑剛才打來電話，說不讓報警。這就奇怪了，孩子都沒有了，不查明真相怎么可以呢。我當時感到吃驚，不過我想，現在的社會也是的，什么怪誕的事情不會發生呢。好在我們已經報警，人家已經開始工作了。
到了晚上，學校里給我打來電話說，初步的結論已經出來了，是校外中毒。我問是怎么中毒的？電話里說，人家現在還沒有說。我想這點公安是知道的。首先是應該排除刑事案件才對。我問醫院的結論，電話里又說，醫院現在對這樣的事情也害怕了，說人來醫院的時候已經死了。這怎么可能呢？既然死了，那怎么還在醫院里搶救了兩個多小時呢？難道說我們的醫生連人有沒有生命特征也看不出來？顯然不是。
就在中午我剛要好了羊肉泡饃，正想吃第一口。沒吃過羊肉泡饃的人大概不知道，吃羊肉泡饃，第一口是太愜意了。可誰料手機響起來，我一看是處理這事的領導打來的。心想一定是有新進展，要不然他是不會在我吃飯的時候來打擾我的。一接電話果然是和這事有關。他在電話那頭沒說話先是唉聲嘆氣。一聽這口氣，我的心頓時收在了一起。會不會又出什么新問題了。
他在電話那頭說，家長現在給學校要十萬塊錢。我一聽就懵了。我連忙問為什么？電話里說沒有道理，也沒有為什么，人家就是要十萬元。我問公安怎么處理這事？沒想到電話里說，現在公安成了中間說事的人。我說案子偵破清楚了沒有？電話里說，看樣子是清楚了，只是人家現在不說這個了，說這事可以私了。我一聽就傻眼了。就說我們社會里現在有許多扯淡的事情，但是也不至于扯淡到如此的地步。
人命關天的大事，竟然也可以私了。我不知道這世界還有什么是不可以私了的呢。我倒不是心疼十萬塊錢。我只是覺得這錢我們不該出。人命大事，總該有個說法才行。案子還沒有按照程序走完，就可以私了，我不敢說荒唐，我總是覺得這世界也真的是無奇不有了。難怪下午我在網上無聊，看到股票徹底的抵抗不住政治的說教，糊里糊涂的落在了兩千七百點之下。
我告訴我們的人，這件事情不能私了。孩子是家長的，可也是我們的。孩子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，難道十萬元就可以買它個平安無事嗎？就說我們出了這錢，難道做父母的用兒子的命錢就能呢個心安理得嗎？我不知道這一切和和諧有什么關系，可我想這一切還是和上帝的宿命有關聯。不管誰在草菅人命，我們決然不能。不然真的有一天去了閻王那里，興許會被打進十八層地獄，永遠不能超生。
掛斷了電話，我再也沒有心思吃羊肉泡饃了。花亂扒拉了幾口，也沒有往日的那種愜意，既然吃飯成了一種痛苦，我也就無心再吃下去了。本來只有連個餅子，按照我往日的飯量，吃完剛好。可今天我只吃了半碗，就再也吃不下去了。
身邊的人這時看我心情不好，出于好心就勸我說，這樣的事情算不得什么。去年也吃過這事情，人家張口要一百萬。結果最后還是給了一萬慰問金了事。現在都這樣，不問青紅皂白，只要和公家沾上邊，總是不能讓私人吃虧的。
可是我還是想不通，孩子都沒有性命了，事情的真相還沒有查不來，怎么就可以用鈔票來做了斷呢。難道今天真的生命已經不及鈔票的作用？怪不得我們GDP世界發展老大，物價漲的也是令人瞠目結舌。
下午我關了手機，我不想再去聽來自于外界的任何聲音。有用的，無用的都不想聽。我躺在床上想睡覺，盡管很累，可怎么也睡不著。努力閉上眼睛，腦子里就像是小時候玩過的萬花筒，一會兒一個圖景，一會兒一個模樣。我知道，自己的心智快要崩潰了，因為我不想讓心靈隨波逐流，不想讓生命的故事和鈔票混在在一起。
我真的有些無奈的感覺。只是今日不敢說絕望，畢竟我還有責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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